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作品相關 (2)

關燈
過,按照軍紀,他要被打至少四十軍棍。但領隊點卯的副千戶嫌他惡臭難聞,擾亂軍心,又給他加了20軍棍,直打的這孫吱哇亂叫,最後要不是行刑的軍士熏臭,有些敷衍了事的意思,這60軍棍足可以讓他三個月下不了地。

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守備軍那裏,知曉此事緣由的無不拍手稱快,同時也對那位懲罰了旗的神秘人充滿了欽佩,若不是二狗實在忍不住向大家坦白了白梨的英雄事跡,大家還會一直蒙在鼓裏不知實情。

其三就是守備軍有名的老兵痞林老六接班被打的故事了,讓大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林老六不僅不報覆,而且還處處護著她。自此,鐵白梨的名號便逐漸響了起來,儼然已成為守備軍年青一代民間的領頭人了。

不過隨著白梨的漸漸長大,老鐵心頭的煩心事也就越來越重,那孩多少有些倔強,自從冒充夥進了軍隊,從來沒在自己面前過一個苦字,還整天樂呵呵的,反過來勸他多休息養養身。別人家的女娃十四五歲便找了婆家,白梨已經十八,還整天與粗漢們混在一起,這要被別人知道了,誰還敢娶她呢。不如讓她早早脫了軍籍前往歷州投奔親戚,往後的日恐怕才會有點盼頭。

好不容易等她換崗回來,老鐵將這心思一股腦兒倒給她,卻沒料到白梨將難題拋還給了他。入夜,老鐵一直在翻來覆去,想了半天,卻也沒個頭緒,直到半夜他才昏昏睡去。

雄雞報曉天下白,白梨眼一睜,已是清晨。

她急忙翻身起床,先將大塊的裹胸布纏好,接著穿起整齊地疊放在一邊的粗麻布衣裳,將守備軍配發的深藍色軍服套在了最外面,於是一個清爽漂亮的大夥便出現了。

白梨伸了伸懶腰來到院裏,在水缸前照了下面目,將頭發攏到腦後紮起,梳洗一番,爾後急忙熬點稀粥給老鐵準備早飯,她自己只是草草吃了個窩窩頭,便向每天的點卯處跑去。

走到前方的岔路口,遠遠的看到二狗已經在那等她了。

見她過來,二狗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塊還冒著熱氣的煎餅塞在了白梨的手裏,“快吃,我娘早上剛炕的。”

白梨倒也不客氣,接過來幾口就吞進了肚,吃完,在二狗肩膀上使勁抹了幾下,“謝了。”二狗咧開嘴樂道:“都是兄弟,還謝啥。”

點卯不到,在軍營中是大罪,即便是守備軍對此管理也很嚴格。一鼓不到,十軍棍,二鼓不到,二十軍棍,三鼓不到,四十軍棍並逐出守備,永不再用。於是乎兩人一路上沒再廢話只是悶著頭朝前走,跟著逐漸匯聚起來的人群向點卯處大步走去。

*v本文*/來自vv/** .G ZB Pi. bsp; Om ,更v新更v快無彈*窗**

6、運糧

守備軍的頭領是個副千戶,他手下有兩個百戶,每個百戶領三個總旗,總旗通常帶領一百人左右,當然總旗手下還有若幹個旗,乃是總旗在基層的直接管理者。六百餘人,便是守備軍的全部兵力了。

守備軍的來源大多是天雄關的土著,白天他們在軍營裏幹活值守,晚上回家休息,倒也從中省了不少按正規軍報備的銀兩,如此白白便宜了天雄關的頭頭們。而到了副千戶這一級,可撈的銀已經沒有多少,因此這副千戶天天一副有氣無力的樣。

一遍鼓敲響,人員都已經到齊。

副千戶點了點頭,一名百戶站在臺前,開始例行公事的將今天各總旗的主要任務分配下去。

白梨站的靠後聽得並不是很清楚,忽然,她前面的人群悄悄地聒噪起來,她一打聽,原來是她所在的總旗被分配到了前往歷州城拉運糧食的任務,明天一早就出發。

白梨來到守備已經好幾年,歷州城她卻從來沒去過,原因很簡單,守備軍唯一比那兩只正規軍強的地方就是,他們每一個半月都會有一次去西北重鎮歷州城的機會,歷州雖遠遠比不上那些真正繁華的城市,但在天雄關的眼裏,那無疑是座他們做夢都想去的城市,那裏有宴席有美酒有女人,只要有錢似乎什麽都能從那裏買到。

當兵圖個啥,還不是在刀頭血之餘,能有個樂。

於是很多人都會積攢很長時間的銀兩,到歷州城裏的當一回大爺,花完後又會被當成乞丐一腳踢出門外,即便如此,依然有很多人樂此不彼。

雖然老鐵那一次運糧被胡人劫殺,嚇得眾人膽戰心驚了好長時間,但四年來,再也沒有一次同樣的情況出現,於是乎守備軍的同仁們便再度將這門差事視為搶手貨。

這不,點卯剛結束,其他總旗的人便急忙過來搭訕,“我給你兩錢銀,替你去拉糧,如何”等等諸如此類的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。守備軍的頭頭們都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倒也不去幹涉,在他們看來,只要有人幹活就行,再去一趟歷州,他們也是有好處賺的,比如,用整一輛馬車裝點私貨回來,在天雄關也能賣到相當不錯的價位。

白梨正在躊躇要不要將這次去歷州城的機會賣個好價錢,沒想到她一貫以來的同盟軍二狗卻拉了拉她的衣襟,低聲道:“梨,我想去歷州見見世面,你和我一起去吧。”

白梨楞了楞,繼而揶揄道:“你不會是想去那種地方吧。”

二狗的臉刷的一下變得就像猴的,他口吃了半天,支支吾吾道:“我就是想去見見世面,真的。”

白梨翻了翻白眼,無奈的點點頭,將正欲和她買賣的年輕人趕走。白白的喪失了一次賺錢的機會,讓她懊惱不已,“好吧,二狗,就這一回哦。不過等到了歷州你得好好補償我才行。”

二狗一聽她答應了,高興的臉上就像開了花一樣,立刻大聲道:“沒問題梨”。

過了好一會,負責這次運糧的總旗劉達嗓嚷開了,“都他娘的給俺聽清楚了,所有今回運糧的人都在騾馬棚集合,將騾馬拉車準備妥當,明天一大早便出發。

轟的一下,人員便散開了,只剩下一部分參與運糧的守備軍人。

白梨忽然在人群中見到了駝著腰一臉興奮的林老六,她一臉的驚訝,這老家夥不剛值了半個通宵的班嘛,怎麽那麽有精神,難不成他也要去運糧。兩人之間隔得較遠,她也沒有去問,畢竟這一趟來回時間長著呢,也不差這一會兒。

之後,在總旗劉達的帶領下,白梨和大夥們一起在騾馬棚幹到快午後了,才將出發前的準備工作基本做到位。

隊伍散了以後,她也來不及多想,撇開二狗急忙朝家中走去,運糧來回可要一個多星期,也怪自己一時頭腦發熱竟然答應了二狗,她爹一個人在家可怎麽辦啊。

回到家中,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,老鐵正蹲在鍋竈旁一口一口的喝著中藥。突然見到白梨回來,老鐵連忙擦了擦嘴角,略有些慌亂的站起身道:“梨兒怎麽回來了,吃了沒,爹給你蒸上幾個窩窩頭。”

“爹,您吃過了嗎?”

“爹吃了,吃的飽飽的。”老鐵拍了拍肚,一副心滿意足的樣。

白梨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。

老鐵頓時有些手忙腳亂,連忙從懷裏掏出洗的有些發白的手帕,心疼的將白梨臉頰上的淚珠擦去,“怎麽哭了,剛才不還好好的嗎?”

她使勁擦幹眼淚,“爹啊,您怎麽就不聽梨兒勸呢,郎中過,空腹喝中藥對身體不好的。”

老鐵忙道:“爹吃過了,真的。”

白梨早就看到蒸鍋裏的窩窩頭數量同早上是一樣的,她著實不忍心戳破老鐵的謊言,只好道:“梨兒還沒吃午飯,咱們一起再吃點吧。”

也不等老鐵答話,她向蒸鍋裏添了點水,將土竈裏的柴火點燃,不一會兒,面食的清新香氣漸漸沖淡了藥味,讓房屋裏的兩人都沈寂了下來。

老鐵咳嗽了兩聲,面色有些不正常的,“爹這咳嗽老不見好,每個月光湯藥錢就好幾兩銀,你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每天爹見你就吃那麽點,心裏急啊。”

“沒事的爹。”白梨將蒸好的窩窩頭端出來,舀了兩碗水一同放在桌上,“二狗有時會接濟我,倒是您可不能為了我耽誤吃飯,身體恢覆要緊。”

老鐵嘆了口氣,“畢竟老是麻煩人家。”

白梨抿了抿嘴道:“爹,明天出發前往歷州拉糧,我和二狗都要去,您在家可要好好照顧自己,我待會去把您後幾天的藥都拿了。”

老鐵忽的眼睛一亮,興奮的咳嗽了好一陣才道:“梨兒,你想通了,願意去找我那親戚了?幸好爹昨日拜托王秀才寫了一封信,爹這就拿給你。”完也顧不上吃飯,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頭,將枕頭下的書信抽了出來。

白梨見到老鐵一臉開心的樣,嘴唇動了動,硬是沒話。

他嘮叨,“梨兒,到了我那親戚那裏,客氣一些,別使性,等這事定了,爹去找你們總旗,這守備軍不幹就是了。爹雖然是個殘廢,但好歹也在天雄關快二十年了,一點薄面還是有的。到了那時,你就去投奔歷州,哈哈,我也該抱外孫了。”

老鐵依舊自顧自興奮的道,“梨兒好好記著,爹給你進了歷州城之後怎麽找我那親戚……”

她默默的聽著,不時答應幾聲,此時的她又如何忍心給老鐵潑涼水呢,罷了,等到了歷州,尋個噱頭,讓那遠房親戚煩厭自己不收她就是了,如此,回來也好交差。

*v本文*/來自vv/** .G ZB Pi. bsp; Om ,更v新更v快無彈*窗**

7、出發(一)

下午,白梨出門抓了一星期所需的藥量便往回走,一想到離開家那麽長時間,她就不放心老鐵,沒辦法,只能去求薛婆婆照顧她爹了。

站在薛婆婆家門口,她輕輕地敲門道,“婆婆、婆婆,在嗎?”

過了好一會兒,門才被拉開,婆婆的頭發已經花白,眼角深深的皺紋蜿蜒至兩頰,好像一團皺巴巴的核桃。

她見是鐵白梨,開心道:“白梨啊,難怪老身心裏一直有些不安穩,原來是這兩天沒見你來呀。”

白梨有些歉意道,“我這兩天輪著值崗,一直沒閑得空,倒是讓婆婆擔心了。”

“哪裏話呢”婆婆見周圍沒人,立即側身讓白梨進了屋。

白梨進了屋反而變得放松起來,她頭發隨意的披在腦後,將寬大的軍服脫在一邊使勁伸了個懶腰。這時看向白梨卻是有些女人味了,如若再施點淡淡的脂粉,配上精致細巧華麗的衣服和首飾,怎麽看也都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。

薛婆婆每到這時都會嘆口氣,似乎在為白梨偏離正常軌道的人生感到可惜與嗟嘆。

“婆婆,求您一件事。”白梨誠懇地看向婆婆,“梨兒明天一大早便要去歷州拉糧,來回怎麽著也得一個星期,我爹一個人在家梨兒真的是不放心,不知婆婆能否幫忙照顧一二。”

話剛了一半,白梨忽的跪在地上,唬的薛婆婆趕緊將她扶起,怪道:“你還和老身玩這些虛的幹啥,老身可一直將梨兒當做自己的孫女。不了,你爹的一日三餐就包在老身這裏吧。”

還沒等白梨開口致謝,薛婆婆卻又轉身從衣櫥裏拿出一件衣物塞到了她的手裏,白梨仔細一看,竟然是一件淡粉色鑲著金邊的,她捧在手上,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,臉蛋霎時變得欲滴,就連耳垂都在向外散發著迷人的顏色。

她低頭忸怩道:“我現在哪能穿這樣的衣服啊。”

婆婆正色道:“女兒家不穿,出去會被人家笑話的,再了,你貼身穿也不會有人發現。”

白梨內心忐忑了半天,終究敵不過心裏的那一絲萌動,最後還是將疊整齊心翼翼的了懷裏。

“太謝謝婆婆了,梨兒真不知拿什麽回報給您。”

薛婆婆忽然籲了口氣,道:“謝字就不要了。只是這兩天,老身總覺得有些心悸。”

白梨有些擔心的問道:“怎麽了婆婆,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。”

“倒也不是,老身時常望這天,這兩日的天空出奇的藍,連那雲彩的顏色都不同往日。印象中似乎在幾十年前曾出現過,只是老身一想,這腦袋就疼,心也慌。”

“婆婆,這兩天您可能有些累了,天雄關雖然苦寒,但這種好天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,婆婆不必自尋煩惱。”白梨連忙安慰道。

“也是呢。”薛婆婆勉強笑了笑,“梨兒你還是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明早的行程吧,別在老身這兒耽誤了。”

白梨深深鞠了個躬,將頭發和衣物收拾好不會露出什麽破綻,這才匆匆出了門,往家走去。

無話。

清晨,在老鐵的萬叮嚀千囑咐之下,白梨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家門。

還是那個岔路口,二狗滿臉興奮的遠遠朝她揮手。

還沒等她走近,二狗的大嗓門就直沖著她喊道:“梨,快點,要不就遲了。”

白梨沒好氣的答應了一聲,快步走到二狗面前狠狠戳了戳他的額頭,“你啊,我看是精蟲上腦了吧。”

“哪有,”二狗使勁撓了撓頭道,“我就是覺得今天早上的天氣好好啊。”

白梨一下被逗樂了,拍著他的肩膀笑道:“二狗,我看你的嘴是越來越油滑了。”

二狗憨憨的直笑,他每次和白梨呆在一起就覺得渾身舒坦,看著她笑的樣自己心裏就很高興,有時和白梨玩鬧被她打得渾身疼,他也從來不還手。二狗打就聽過書先生講起水滸梁山的故事,他便一直自詡為白梨的過命兄弟,一輩不和她分開。不過這念頭一直埋在心底,即便是對白梨,他也從沒提起過。

天天掛在嘴上的兄弟,便不是兄弟。

待他倆趕到目的地時,其餘的人也基本到齊。於是,各個隊在旗的帶領下,裝車套馬,人喊馬嘶,只是一會兒,騾馬隊便基本成型,只待出發。

總旗大劉達此時跳上一輛馬車,清清嗓吐了一口濃痰這才高聲喊道:“弟兄們,只要出了這天雄關,一切都得聽俺的招呼,哪怕前頭是刀山火海,你們也都得給俺闖過去。如有違令者,別怪俺心狠手辣。這一路上都給俺精神點,刀槍時時刻刻備在手上,保不準半路上會有什麽事發生。最後一點,全看你們自己了,若是按時到達歷州城,可以放你們一天假,若是半路上拖拖拉拉蔫蔫乎乎,別怪俺翻臉,即便是到了歷州也別想休息半天。都聽明白了沒有。”

下面一片整齊大聲的回答,“明白了。”士兵們左右互相看著,心裏憋了一股勁,尤其是從來沒去過的人恨不得早一點到達歷州,享受一時半刻那少有的花花世界生活,既便是死,也都值了。

不多時,運糧隊便在眾人的催促中出發了。途經大營之時,天雄軍和律武軍的士兵們無不眼巴巴的看著隊伍從眼前經過,那些從眼底裏透出的羨慕讓守備軍難得感到揚眉吐氣,每個人更是雄赳赳氣昂昂的,生怕丟了一點氣勢。

糧隊從天雄關城門口魚貫而出,若是站在城墻上遠遠望著隊伍,就像一條細長的黑帶在荒涼的戈壁灘上蜿蜒而去。而沐浴在熹微晨曦中的天雄關,好似有一層薄薄的金粉均勻的敷在其上,越發顯得神秘和悲壯。

回首望去,天雄關已經逐漸成了一個黑點,四周綿亙不絕的山脈逐漸出現在人們的眼前,尤其是那尖尖的白色山頂,在陽光的潤澤下,清冷耀眼,讓人不可直視。

*v本文*/來自vv/** .G ZB Pi. bsp; Om ,更v新更v快無彈*窗**

8、出發(二)

走的時間長了,最初人們的興奮已經逐漸冷去,畢竟,眼前這片大戈壁灘滿是青灰色的冷漠,那種荒涼的虛無感,像螞蟻一直在慢慢啃噬著內心。遠處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的沙柳、紅柳、胡楊和不知名的針葉類灘草,一個個都面呈菜黃色,營養不良狀。

白梨斜倚在馬車上,深深呼了一口氣,這樣的景色她已經有十三年沒有看到過了。如今,她還清晰的記得那幼的人兒在青灰色的戈壁灘中踉蹌奔跑,恐懼填滿了她的內心,後面似乎有無數的人追來,不停地在惡毒地呼喊著她的名字。她孤獨的跑了一天一夜,眼淚早已流幹,也不知道什麽是疲倦,直到一腳踏空摔倒在地,她才又累又渴一下昏死過去。

當老鐵溫柔呵護的目光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,白梨想,那一次是她至今為止睡得最踏實最香甜的,好想永遠不再醒來。

她出神的看著路邊的樹和野草,一個個都是骨感的身材,粗糙的膚色。不管風沙對它們如何,它們卻一個個迎著風的方向,身體呈傾斜狀艱難而又頑強地挺立在戈壁上,忍受著風的肆虐,高溫的折磨和同伴極少的寂寞。它們掙紮著伸出鋼絲一樣的根,深深地紮進戈壁的石縫,拼命汲取著遙遠雪山底層浸滲過來的水汽,只要有一天的生存時間,它們便會無所不盡其能,時時刻刻演繹著生的艱難,存的不易。

而她,一個從戈壁灘被撿回的孩,像極了戈壁灘上的植物,卑微無助卻又生命力極其頑強,哼,是了,他們都希望她早早不在人世,可她偏不讓他們如願,像一株野草般好好活著便是對他們的最大諷刺。

活著,才有希望不是嗎。

白梨心的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站起身,手搭涼棚朝遠處望去,除了遠山戈壁依然不見其它景致。林老六恰巧就在她後面的一輛騾車上,見到白梨如此舉動,不由得哈哈笑道:“大侄哎,這才走了多長時間,別急啊。”

二狗本來正在專心致志的駕馬,一聽林老六如是,便立即回頭嚷道:“林大叔,到歷州到底還要多久啊,您給個實話。”

林老六得意的捋捋胡,笑道:“你個兔崽,比俺還急。歷州嘛,俺可是不知去了多少趟,走的快一些,兩天時間足矣,就看這次大家的腳程如何了。”

二狗不由得興奮起來,立即甩了一個響亮的馬鞭,催的馬兒立時加快了速度,惹得原先穩健有序的馬隊有些騷動起來。

不一會兒,一個旗跑過來劈頭蓋臉一頓罵:“二狗,你是興奮過頭了吧,再這樣胡搞,現在就給我滾回天雄關去,出發前怎麽的,跟著前車保持現有速度,怎麽都忘了。”二狗頓時蔫了,老老實實的抓緊韁繩,重新控制住馬車前行的速度。

直到旗離開了自己的視線,白梨這才樂的笑出聲來,二狗也跟著一陣傻笑。

這笑聲在遼闊無邊的荒野中蕩漾,恰似安靜的水面被激起一圈圈波紋,緩緩地向外擴散。

戈壁灘的黑夜總是來得很快,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,運糧隊找到一塊地勢較低的平地,不僅能避風也方便安營紮寨。在草草的用過幹糧之後,除了巡夜的士兵,人們早早便在各自搭好的帳篷內睡下了,畢竟趕了一天路,身體都快透支了。

然而這裏的夜晚是極其寒冷的,薄薄的帳篷根本擋不住半夜裏呼嘯的西風,白梨和衣縮在單薄的棉被下根本無法入睡,而躺在一邊的二狗卻早已進入夢鄉,四仰八叉的,還不時打著呼嚕。白梨無法,只得緊緊靠著他溫熱的軀幹,過了一會身也終於暖了起來,這才慢慢的睡了過去。

早上醒來的時候,白梨卻發現自己被二狗緊緊的擁在懷裏,他厚實的唇離她的臉蛋僅僅只有一絲距離,嚇得她急忙從他身邊掙脫,跳到一邊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。差一點就漏了餡,白梨摸了摸已然發燙的臉頰,恨恨的看了依舊在呼呼大睡的二狗,挑開帳篷鉆了出去。

清晨的溫度雖然不是太高,但習慣早起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,他們收起帳篷,給騾馬餵料,還有人正在野炊,食物的香氣在營地裏蔓延開來,惹得人們均食指大動,相熟的,湊上去分一杯羹,不熟的只得掏出冷硬的幹糧配著涼水,眼巴巴的往下咽去。

糧隊很快就要出發了。二狗直接被白梨一腳踢醒,兩人手忙腳亂的將東西收拾好,恰恰好沒有耽誤大夥的出發時間。但他倆也只能一邊趕路一邊嚼著幹糧了。

路上,白梨只是感覺二狗有些奇怪,他的臉上一直帶著莫名滿足的微笑,不時還傻笑兩聲,讓她感到渾身有些發涼,二狗不會已經發現她的秘密了吧。

不會的,應該不會的,她起來的時候二狗分明還沒有醒來。

她試探的問了一聲,“二狗,你咋那麽高興呢?”

二狗回頭樂呵一下:“梨俺跟你,昨晚俺做了一個美夢。”

“哦?”白梨頓時有些緊張起來,“什麽夢。”

“夢見俺二狗也娶到媳婦啦,還進了洞房抱著她一塊睡覺,哈哈,那身軟的呀,就跟沒骨頭似的,哎,梨你,這夢咋這麽真實呢,俺就覺著真的有這麽一回事似的。”

白梨沒好氣的給他一個爆栗,“讓你再。”

二狗撓撓頭,委屈的嘟囔道,“不就是個夢嘛,妒忌俺也不用這樣吧。”

白梨憋了口悶氣又不好什麽,只得背過身去斜靠在木質護欄上,看著路邊一成不變的景色在眼前晃過,心裏倒是平靜了許多。這樣平淡而又辛苦的日,就這麽一直持續下去,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吧。

兩天的旅途一晃而過,第三天的清晨,古老的歷州城已巍然聳立在遙遠的地平線上。戈壁灘早已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,取而代之的竟是綠色滿地的丘陵,一株株形態高大的喬木頂著枝葉繁茂的樹冠間或點綴在梯田中,一眼望去,順暢而又舒爽。

原本有些疲憊的人們頓時來了勁頭,還沒等招呼,均不約而同的加快了馬車行進的速度。

二狗當然也不例外,憋了兩天的他用力甩起馬鞭,不出的愜意和爽快在全身流動,恨不得一步就跨進那傳已久的歷州城。

隨著城池在人們的視線中越來越近,那種從骨裏滲出來的繁華和熱鬧已經刻在了城墻的每一塊磚石上,好像每走近一步,人潮湧動、繁榮昌盛的氣息便更近一步似的。

視線所及處,三三兩兩的農民挑著時蔬、推著木炭車、牽著孩都在往城門口走去,沒有了風沙的侵襲,他們的面龐雖然還有少許菜色,但皮膚明顯細膩許多。在看到大批馬隊經過他們身旁時,他們停下腳步,帶著新鮮的眼光對著馬隊指指點點。二狗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軀,好像他們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似的。

白梨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歷州城門,雖與天雄關相比稍顯矮,但其牢固程度卻絲毫不遜色,想來也是久經戰場的緣故,城墻上的巡守士兵並不因為時辰尚早而稀少,相反那盔甲上反射出的肅殺光芒讓她略微有些晃眼。

歷州城,終究是到了。

*v本文*/來自vv/** .G ZB Pi. bsp; Om ,更v新更v快無彈*窗**

9、歷州(一)

見到一長串好像珍珠項鏈一般的平板馬車隊蜿蜒著從遠方緩緩駛來,城門口值守的軍官當即帶著幾個士兵擋在了城門口,雖然他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從天雄關過來的運糧隊,但按照規程,他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將馬車隊放進城內,畢竟這一帶可是與西北蠻族交戰的前沿,萬一裏面混進去幾個心懷不軌的奸細,這對於城防來都是不的隱患。

為首的總旗劉達麻利地從馬車上跳下來,笑得跟一朵花似的,“呦,這不是李哥哥嗎?您今天當值啊,這可真是太巧了。”

他熟練地從懷中掏出一本冊遞給了軍官,“這是俺們運糧隊的名冊,您仔細看看。”

軍官嚴肅地接過冊,發現冊中間鼓鼓囊囊的,好像夾了什麽東西一樣,他手指一撚,估摸著至少有二兩銀。

銀不為人知的落袋之後,軍官的臉色終於緩和起來,他微笑道:“我是誰呢,原來是天雄關劉老弟,大老遠過來,你們可真是辛苦了。這樣吧,我點一下人頭你們就可以進城門了。”

“好嘞,謝謝哥。”

劉達恭恭敬敬地跟在軍官身後,沿著車隊從頭到尾走了一遍,人數無誤之後,車隊才被允許。

雖然是例行公事,但如果打點孝敬不到位的話,這幾尊門神就能找茬讓你多在城門口待上幾個時辰,這樣一來,他們在城內的時間就會大為壓縮,這可是運糧隊全體成員不願見到的,再者,夾帶私貨也需要時間去采購,否則,惹得天雄關裏面的幾個頭頭不高興的話,下次來歷州城的美差就不一定能落到自己身上了。

鐵白梨、二狗等底層兵卒並不了解其中的貓膩,在門口等待的時間裏他們的心情是焦灼和急切的,恨不得一下就飛過眼前那厚重高大的城門,去領略難得一見的大城鎮的繁華風光。

當車隊重新緩緩前行,穿過城門之後,眼前的熱鬧景象一下就將他們的註意力吸引了過去。

這和天雄關內坑坑窪窪的土路和隨處可見的臟汙不同,這裏的路鋪著一順溜的長條青石板,整潔平整,馬車經過時,只是會輕輕地顛簸。青石路的兩旁,是一排看不到盡頭的商販,街邊也是林立著各色的店鋪,紅艷艷的招牌幾乎晃瞎了每個人的眼睛。再加上男男女女大人孩在路邊人頭攢動,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,熱鬧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,讓人頓時就想融進去不願就此離開。

要不是劉達和他麾下的幾個旗一路呵斥著讓他們快走,恐怕有幾個意志力薄弱的家夥早就忍不住想要躥下車去,買上幾個熱騰騰的肉或是鮮紅欲滴的糖葫蘆大快朵頤一番了。

二狗的口水早就流了三丈長,他瞪著眼,仿佛想把見到的所有景色都印入腦海中似的,街邊傳來的陣陣香味讓他的腹部一陣陣的蠕動,發出“咕咕”的叫聲,這兩天的風餐露宿早就讓他饑腸轆轆。

他偷偷看了看不遠處的旗,盤算著趁他不註意的時候悄悄地跳下馬車去買上點什麽,什麽都行。可剛一動作,就被白梨牢牢地拴住了手腕。

“別動,萬一走散了怎麽辦。”鐵白梨嚴肅地道。

她瞇著眼打量著周圍的熱鬧景象,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,年幼時的模糊片段不時地從腦中閃回。

那時候每個出現在她眼前的臉蛋都是笑盈盈的,她無論想要什麽都會有人滿足。街邊精巧甜膩的糖人、牛皮蒙制的撥浪鼓、躲在竹條編制的籠裏拼命鳴叫的知了、嚼在嘴裏嘎嘣脆響的辣鍋巴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浪人、還有那身輕如燕走鋼絲的俠女,無一不成為她兒時最深刻最難忘的記憶。

當然,歷州城裏的繁華與都城相比不值一提,但卻給予了那些從沒有見過世面的新人最大的震撼,

林老六一直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,他昂著頭顱不停地嗤笑道:“你們這幫沒出息的家夥,看夠了沒有?要是看夠了的話,爺待會帶你們去更好玩的地方。”

因為被限制行動而焉了的人們立刻來了精神,這些大都是十八九歲左右的精壯夥,從到大別沒有嘗過女人滋味了,就連像樣的年輕姑娘都沒見過幾個。所以這次來歷州城,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那些老家夥們的蠱惑,想開開洋葷,感受一下什麽叫真正的男人。

的無疑是巨大的,人心齊了,事就好辦了。

半個時辰後,馬車隊終於抵達了此次行程的中點糧倉,劉達摸了摸大,精神奕奕地宣布道:“兄弟們,大夥兒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怕是早已難耐,我放大夥兒一天假,太陽落山之前在這裏集合,我醜話在前面,要是有人沒及時趕到,十軍棍伺候,而且以後就別想跟著我老劉的運糧隊出來了。”

人群一起應諾,待鬧哄哄地將車馬安頓好,留下十個不願動彈的老兵當做看守之後,人群立刻一哄而散,急著去享受一年恐怕才有兩三次機會的福利去了。

林老六趾高氣昂地向某個熟悉的方向走著,而在他的身後則跟著十幾個年輕的夥,他們的眼神裏已經冒出仿佛餓狼一般的目光,渾身躁動不安。

二狗和鐵白梨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的身後。

“梨,你也一起去的,對……對吧。”二狗的臉龐冒著熱氣,汗珠不時地從額頭上滑落,他的雙手不停地在打著顫,就連話也結巴起來。

白梨瞥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以林老六為首的一群穿著破爛守備軍衣服的人們,他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,顯得無比顯眼和格格不入。

她嘆了口氣道:“我送你到門口吧。”

二狗楞了一下道:“你不去嗎?咱們之前不是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,梨,你放心,不讓你出錢,我銀夠,到時找兩個漂亮點的,咱兄弟倆一起樂呵樂呵。”

白梨抿抿嘴,使勁捏了一把二狗腰間的肥肉,後者當即痛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